西北哥老会

 清代会党组织是推翻满清统治的一支重要力量,为辛亥革命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,然而在晚清乃至民国始终被排斥在正统政治圈外,甚至遭受反复的镇压打击,这种现象主要是因为会党组织自身的局限性,对革命的认识过于狭隘,以为推翻满清只是为建立一个新王朝,完全不了解革命后建立民国的精神,与同盟会的短暂合作具有较强功利性,因而地方会党武装打倒封建统治者后,旋即陷于权力争夺之中,在无谓内耗斗争中归于失败,西北哥老会即可见一斑。

哥老会发起于四川底层民众之间,吸收清代天地会和青莲教的会党特色,具备一定的底层民众互助组织性质,至清朝乾隆年间已具备一定规模,逐渐向湖南、湖北等周边省份发展,引起朝廷注意和打压,使得组织形式和传播方法更为隐蔽和神秘,又被民间称作“袍哥”,排斥满、蒙、锡伯族民众加入,对其他民族不论阶级成分一律吸收,一般7、8人即可自结组织,设一专人向上层汇报情况,常以讲水浒故事、读小说或歌唱形式传播联络,宣传传统的反抗朝廷压迫等思想。

1859年,时值太平天国兴起之际,云南昭通李永和领导贫苦农民抗粮、抗捐,蓝朝鼎、蓝朝柱兄弟领导脚夫、苦力响应,两支武装的首领皆为哥老会会员,不久即联合组成“顺天军”,其后转战纵横四川各地,吸收众多哥老会会众加入,最终义军归于失败,然而哥老会的组织却得以继续发展,且不断渗透进清军、太平军各股势力之中,据说湘军击败太平天国之后,清廷命令曾国藩裁撤数十万湘军,这些退伍军人迫于生计多数加入哥老会,而留用的湘军队伍中也具有哥老会组织,后随左宗棠西征的湘军即属此类,因而哥老会得以传入大西北。

随着清朝晚期统治的削弱,哥老会在西北地区持续扩展势力,许多会众渗透进清朝政治体制中,反清思想得到持续传播,会众组织发起多次兵变和民变,但基本都因清军镇压而失败,始终未能动摇清朝的统治。这种苦闷现实促使哥老会寻求外力合作,恰逢孙中山于海外发起同盟会反清运动,至戊戌变法失败后,同盟会派遣革命党人到各省联络反清力量,各地哥老会遂与孙中山同盟会逐步接触合作,推翻满清成为二者合作的基本目标,哥老会广泛的群众基础解决了同盟会人力和财力不足的问题。

双方在西北的大联合,得益于革命党人井勿幕的积极运作,其在陕西成立同盟会支部联络会党、新军,当时哥老会势力在陕西传播甚广,且渗透进入清朝绿营兵和新军,成立通统山堂、同盟堂、梁山水堂和桃源堂香堂等山堂,出现张云山、万炳南等首领人物,与各省哥老会往来联系,许多同盟会会员为联合会众也加入了哥老会,使反清革命具备了深厚的群众基础,西北起义的时机日益酝酿成熟。

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,仅十余日后渗透陕西新军的哥老会即起义响应,民间会众及革命党人纷纷加入战斗,摧毁清朝绿营兵和满城八旗军,宣布陕西脱离清廷统治,打破甘肃、河南赴陕清军的入境镇压,又联络甘肃(包括今甘肃、青海、宁夏)、新疆哥老会山堂会众起义响应革命。当时新疆哥老会的汉人多是湘军后人,哥老会组织形式较为传统守旧,其山堂包括哈密通统山、古城太极山、迪化(即乌鲁木齐)长寿山、绥来迪龙山宣化堂、塔城福寿山、伊犁新民山,另有哥老会在喀什活动,参与发动迪化、伊犁、喀什等地反清起义;宁夏哥老会首领刘华堂、刘跃鲤,联络高士秀、马跃川、普子久等首领打算共同起义,旋即有多名首领遭到逮捕,刘华堂、高士秀侥幸得脱即发动起义,二人所部武装分别占领宁夏府城、灵州,其余首领迅速在各县活动,后来宁夏哥老会武装被马家军消灭,仅高士秀引少许残部窜入陕西。新疆哥老会、新军起义成功后,至袁世凯窃权后,哥老会众、革命党人旋即遭到屠杀迫害,政权陷入旧官僚手中。

陕省推翻清朝的目的已达到,混入革命运动中的旧官僚和哥老会肆无忌惮谋求权位,其落后思想逐步暴露且酿成恶果,其人置革命大局于不顾,几乎使革命运动力量陷于分裂内斗,期间新军旧官僚张凤翙成为军政府大统领,万炳南即武力谋求大元帅之职、张云山则曾另立旗帜分庭抗礼等等,力量较弱的革命党人只能尽力斡旋,以求团结避免自相残杀。这一时期哥老会掌握着实权,同盟会力量有限处于弱势,哥老会首领与军政府首领矛盾十分激烈,只是由于共同抗清才勉强纠合在一起。至袁世凯窃权成为临时大总统后,陕西紧张局势告一段落,军政府大统领张凤翙投附袁世凯,袁世凯授意军政府镇压哥老会、排斥革命党人,哥老会首领万炳南欲强索子弹、辎重以自立,被张凤翙设计击杀,此举引起哥老会会众愤恨不满,迅即发起兵变反抗,遭到张凤翙的军事镇压,多名哥老会会众遭到残忍杀害,其余哥老会首领偃旗息鼓,首领张云山因屡遭压制愤懑而死。

辛亥革命中,革命党人放弃抗争,以换取所谓“和平共和”的短暂假象,最终造成革命的失败,以孙中山为首的同盟会的妥协,造成各省革命党迅速失势的恶果,陕西革命党人也被边缘化,陕省同盟会元勋井勿幕屡遭排挤,哥老会会众也遭到严厉打击镇压。这样由革命党人、哥老会推翻清朝得来的革命果实,都被投机革命的原新军军官张凤翙窃取,与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果实如出一辙,整个大西北的革命果实则被前清旧官僚及袁世凯的亲信所把持,甘肃、青海、宁夏如是,新疆亦如是,由于袁世凯是最大的旧官僚,因此与之对立的哥老会、革命党人皆遭镇压屠杀,这一历史的教训发人深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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