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殊的房客

特殊的房客

小豆村 侯战良

我家是农家独院,三孔窑洞,两间平房,院墙围绕,红色的楼门矗立中央,院落干净整洁。水泥硬化的院子中间,特意留出了一个小花园,种了些不算名贵的苕棠花、指甲花、还有一株大芍药,春暖花开,整个院子花香四溢,每年都会吸引特殊房客的光临。

今年春天,成双成对的燕子再次莅临我家小院,叽叽喳喳在院子的周围飞翔,一会歇息在树杈间、一会停落在房檐下、一会依偎在电线上,偶尔也会飞进窑洞紧贴在垂直的灯线上,仿佛在参观家中的变化。娘说;燕子是在寻找最适合做窝的地方。燕子的归来打破了冬的宁静,增添了春的生机,唤醒了我对往年秋的记忆。每年春季,家里都会有燕子来做窝,繁衍后代,在秋天全家组团飞往南方,次年春天再次飞回,像是一次很远的旅行,从未间断,我就称其为家里特殊的房客了。

我闲暇时会坐在院子的小桌旁,在离燕子三五米的地方近距离地观察它们。光滑的羽毛柔顺发亮,灵活的脑袋上镶嵌着一双花椒籽一样乌黑的小眼睛,视力却是相当的出色。不时看看这边,瞅瞅那边,纤细的爪子紧紧地扣着电线,剪刀般的尾巴掌握着整个身体的平衡,叽叽啾啾的嗓音格外嘹亮。我一直想弄明白今年来的这一对燕子,是去年秋季组团飞走的那两只吗?但至今仍无从考证。

几天过后,燕子决定在房檐下水管拐头上做窝了,开始建窝的进度很慢,两只燕子不知往返多远用嘴衔泥打牢基础。一场及时雨的降临,苏醒的万物有了雨水的滋润显得生机勃勃,充满活力。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,院子里有一摊积水,我无意间看到燕子每次飞回都要在水边停留,原来燕子是用积水在调和泥。也许是有了近距离的水源,做窝的进度明显加快,两只燕子你追我赶的忙碌着、往返着、筑建着。但是每天垒一定的高度就早早收工,今天垒上去的泥很湿,与昨天有很明显的接茬。我突然明白了燕子早早收工的原因,是等今天垒的泥再干一些明日继续,这样会更坚固些。我惊叹,多么智慧的建造专家呀!

新居不几天就竣工了,精巧细致,安全坚固。不时还会有别的燕子飞来,庆祝、参观、分享劳动的快乐。接下来的几天,始终会有一只燕子留在窝里。娘说:燕子是在孵小燕子呢。我是个粗心的人,没有记清是多少天后的一个早晨,在地面上发现了半个小蛋壳。我心喜,快要看到小燕子喽!我幻想着,我要是有台长焦距的摄像机或是有像伸缩钓鱼竿一样的自拍利器,我就能更好的观察小燕子了。幻想终究还是幻想,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观察小燕子的积极性,在燕爸燕妈给小燕子喂虫子的那一刻,能看到雏燕小嘴黄黄的,张得大大的,共有四只,齐刷刷的小嘴等着爸妈嘴里的美味。每天清晨和傍晚是爸妈最忙碌的时候,捕虫子的速度多则十几分钟,少则三五分钟。每次嘴对着嘴喂食的那一瞬间,其他没喂到的同伴会整齐的排列着,唧唧的欢呼着,燕爸燕妈在每次喂完之后,会用嘴衔走小燕子的粪便,竟会丢弃在较远的院外。它们的辛劳,它们的仔细,它们的有规矩是我没有想到的。我很敬佩它们。随着小燕子一天天的长大,食量也在不断地增加,燕爸燕妈得不停歇地捕虫,饲喂。不畏辛劳,任劳任怨。总能在夜幕降临之前喂饱每一个宝宝,天黑透了才落在电线上休息。有天早上我在屋子里听见燕子怪异的叫声,特别急促,出门去看,一群麻雀在离燕子窝不远处叽叽喳喳,一只燕子守在窝边,另一只则全力扑赶着麻雀。我立刻意识到有一群不劳而获、好逸恶劳的家伙想掠夺燕子的劳动成果。我讨厌这样的入侵,讨厌这样的行为,讨厌首先撕毁和平的这些家伙们。看来我得出手帮帮势单力薄的燕子,坚决不能让入侵者得逞!我急忙找来一根长竹竿,向麻雀聚集的地方挥舞,几个回合,入侵者以失败而告终。我把竹竿靠在窝的不远处,给麻雀以警示。在我的帮助下,麻雀再也没有来骚扰燕子温馨的家。

小燕子在爸妈的精心呵护下,长得很快,从露出一点点头,到露出多半个身子,再到能在窝边扇动着翅膀。娘说;煽翅膀就是小燕子快起窝了。一个清晨,燕子啾啾的叫声引起我的又一次注意,燕妈妈在离窝五米左右的电线上叫着,还几次飞回窝边又折回电线。我明白了,这是在现场示范、在要领讲解、在言传身教飞翔的秘诀……几个小时过后,一只幼燕煽动着翅膀不知不觉,竟然神奇地飞了起来,跌跌撞撞很不平稳的落在了妈妈身边的电线上。啾啾的叫唤着,像是在欢呼,像是在分享飞的乐趣,像是在描述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刻。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它没敢再飞,小爪子在电线上颤颤巍巍的挪动,真像个步履蹒跚的孩子。幼燕的毛色淡,尾巴没有剪刀状,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。燕爸燕妈在喂养窝里孩子的同时,也喂了电线上的那只。我出去了一趟,天快黑了回来发现窝里还是四只。它飞回去了,又团聚在姊妹们的其中了。两天后窝里其他三只也在爸妈的鼓励下,陆续的学会了飞翔。院子里的燕子显得多了些,欢呼的叫声,起伏的飞翔,平稳的降落。像是在体育场上的竞技。别的燕子也来我家院子凑热闹。有天傍晚,院子里燕子多的我竟然数不及。歇息在电线上的就有十只。整齐的排列着,像是列队欢迎、像是运动会的开幕式、又像是集体的广场舞。我在想。它们是在开会、是在讨论、是在规划下一次的旅程?此时我已经分不清那些是宾那些是主了。

这样的几次聚会后,因为它们的起飞,我近距离的观察机会就少了。再过了些日子,晚上也不见它们再回来住。我并没有怨恨它们的不辞而别,反倒希望它们在南方过得舒适、开心。我深信,明年它们还会回来,还做家里的房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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